严蕊,字幼芳,是南宋时浙江天台(今浙江临海)的营妓。她聪明美丽,才思敏捷,棋弈、歌舞、丝竹、书画、色艺冠绝一时。
有一次,新任台州太守唐与正(字仲友)请她歌舞,同时也想试一试她的才学。那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,唐邀请了许多名入学士,席间大谈风雅;赋诗绘画。太守给来客介绍了严蕊后,便以“红白桃花”为题让她填词。严蕊略加思索就挥笔填好一阕《如梦令》,她写道:“道是梨花不是,道是杏花不是,白白与红红别,是东风情味,曾记,曾记,人在武陵微醉。”
因为她的聪明与敏捷,又因为她的词很有新意,得到了唐与正的赞赏和器重,赠给她绢帛两匹。她的名声传扬出去。由于严蕊表示厌弃这种侑酒劝觞的生活,唐与正同意考虑在适当的时候,让她脱离营妓,成为一个自由的人。谁知一场厄运就此降落到她头上。
原来唐与正在台州打击豪强奸恶,很有政绩,然而他也得罪了一些人,其中包括朱熹和台州副任通判高炳如。因为他反对朱熹的儒学道学的理论,后来朱熹官拜浙东提举,台州正在他巡视之内。宋代,提举权力很大,随时可以罢免官吏。朱熹人马尚未到,高炳如已在前路迎候,夸大和捏造了许多事情,说严蕊仅身穿内衣,服侍唐与正洗澡擦身,甚至公然与他同居,实属大逆不道。一个堂堂太守,竟和一个下贱的营妓胡闹。
朱熹正苦于抓不到把柄报复唐与正,便不分清红皂白、捕风捉影,控告唐与正和严蕊有私情,为此,他向皇上连上了六道表章。同时命唐与正交出州印,接下来就是发签捕人,传拿严蕊,从正午一直审到半夜。
宋朝有法律规定,凡官府举办酒宴,可以召官妓歌舞,但不得留宿夜寝,违者律处。朱熹就借此拘留严蕊,逼取口供,他把严蕊关在狱中—个月。朱熹没有料到严蕊纤细的身材,却有铁石般的性格,即使打得遍体鳞伤,严蕊也没有说一句涉及唐与正的言词。于是把严蕊转绍兴府,令太守严刑逼供。太守对严蕊朝打夜骂,依然不肯屈招。在酷刑之下,伤势很重,几乎残死。
严蕊这个柔弱女子为何能含垢忍辱,不惧酷刑呢?南宋周密的《齐东野语》里有这样一段记载。狱吏诱供说:“你干嘛那么傻,受这个罪,早一些承认了也不过是杖罪。严蕊回答:“我是被人家看不起的歌舞伎人,纵是与太守有私情,料亦不至死罪。只是是非黑白不能颠倒,为了减轻自己,而诬陷士大夫,我虽死不为!”字字句句,掷地作金石声。她身为下贱,心如磐石,坚持做人的基本道德,高压之下,决不诬陷他人;酷刑面前,更不混淆是非。其风骨犹如傲雪凌霜的红梅,迎风挺拔的青松。
事情一直闹到宋孝宗皇帝那里,由于串相王淮的调解,最后以“秀才争闲气”,将朱熹改任。新任浙东提举到达绍兴,是岳飞的儿子岳霖。他得知严蕊身陷囹圄、无辜受屈,十分怜悯她的遭遇,才将她释放,并判她“落籍”从良,这时的严蕊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。
释放前,岳霖命她当众做词—首自陈,严蕊不加思索就写了一首《卜算子》示志:“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去也终须去,住也如何住,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。”
词婉意切,表现了她误落风尘,向往自由的可贵志气。严蕊这首《卜算子》堤以她的血泪凝成的,所以至今读来还有感人的力量。
后来严蕊嫁给了—个宗室的近亲,一场风波算平息了。因为这件事,严蕊得了侠女的美名,为了维护正义,甘愿舍已为人,忍辱负重,其凛然不屈的风骨气节,令人可敬可叹。